路尽头

sophie · 发表于 2005-1-22 22:09:00

路尽头
混沌的夜，混沌的路，混沌的情绪。世界仿佛一下子躲进了蛋壳，被紧紧地包在蛋清里，分不出谁是谁。
今天是苏晓的生日。天气很好，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这是近几天来最漂亮的太阳，红里透黄，布满尘埃的阳光温暖地包裹着苏晓瘦弱的身躯，可在苏晓看来，再美丽的今天也会是惨淡的。
因为昨晚她已正式地结束了一段纠结了两年的混乱感情，也在无形中终结了一段她一直用心维护的友谊。
爱情和友谊该是敌对的吧？！否则为何每对情人分开时都顺带着把友谊破灭。男生说了他对苏晓的只能是爱，除了做回恋人，其他别无选择。这一切是苏晓昏昏欲睡中由他发来的手机短信中看到的，但那时她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把手机翻了翻，随即便真的睡去了。这几天，她太累了，自那日星吧克决绝地分手后，她就再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脑子整天的嗡嗡作响，疲累地不行。痛快地结束并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反之却成了一种折磨，心灵的另一种煎熬。
一天了。苏晓都没有收到那个男生的短信，这让她很落寞。尽管她拖着好友凯丽逛大街，以购物来发泄郁闷，可心中的郁结还是无法彻底解开。等到天黑之后，等过午夜，苏晓便真的知道他们的路已经走到尽头…………
男生不错，就某些方面来说，他好过苏晓放眼望去的任何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人。二十一岁，男生到了这个年纪，都会是不安分的。苏晓所在学校的那些个就是典型的范例。他们前卫，时尚，崇尚素食主义的爱情，往往一两个月就可以换好几个女朋友，却还在不同的女生面前厚着脸皮说“你是我的最爱”。他们抽烟、喝酒、麻将无所不能，是时代的宠儿，他们快乐地麻醉自己，在麻醉中寻找快乐。这些个，那个男生是没有的。
斌是个娴静的人，也许用这个字眼来形容一个男生不太合适，可他确实是这样静静地，寂寞地生活在繁闹的尘世间，不动声色地接受着一切。
斌还很细腻，或许是名字中有“文”的原因吧，他做起事情来便文绉绉的，无论遇到多急的事他都很坦然，因为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好这件事并能把它做到最好。于是，他会在做事前想好一整套的计划，然后按部就班地来，直到完成自己的目标。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陪伴了苏晓N个年头。
起初他们并不相熟，只是在同所学校念书罢了，那还是很早的事，小学那会。后来，同学关系持续到了初中，高中那三年升级成了知己，很要好的那种。他们每星期互通书信，交换彼此的心事，每个人都把对方当成唯一倾诉的对象。那时的日子是简单而充实的。
再后来，知己便顺理成章地升级成了爱情。苏晓在并不清楚什么是爱情，为什么接受爱情的懵懂状态下和斌成为了一对情侣，两人亲热地叫着对方的小名，偶尔也显摆一下搞搞“老公、老婆”的称呼。可以说是一个很开心，很自然，很轻松的开始吧，于是便觉察不到危机的存在。恰恰，危机悄悄地来临了，象一场慢慢酝酿的海啸，缓缓地向他们逼近。
苏晓读的那个学校有着的大部分是贵族子弟，他们大把大把地烧钱为女朋友买名牌化妆品，有名牌标识的她们中意的任何一样东西。远的不说，就说苏晓寝室的那个艾丽，就时不时地会收到男朋友路鳕的礼物。看着走过周身的男男女女，苏晓隐隐地感觉到一种自卑，觉得自己错选了斌作为自己的男友，因为恋爱至今，斌没有送过苏晓什么值钱东西，哪怕一丁点。而且，两人外出时，吃饭、游玩出帐的多半是苏晓，这让苏晓的不平与嫉妒缓缓升级。她知道斌的家境不好，也深知他是个敏感脆弱的人，所以一直把这种情绪压抑在心中。但即使是气球，气充多了也会爆炸，它的承受力只有这么点，苏晓如同气球，年深日久之后，她终于第一次提出了分手，时间在斌生日的前三天。原因是性格不合。
斌自然是个不甘就此放弃的人，在他的好言劝慰下，苏晓怀着同情再次走近了他，但原本那份感情已被消磨殆尽。这一次，纯粹是同情了。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斌的学校距离苏晓的学校很远，一南一北，地理上似乎注定了两人日后的南辕北辙，只是现在还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无力地捆绑着他们。
没多久，第二次分手不告而至了，原因是斌的三次约会迟到。苏晓是一月生的，这个月份生的人大多守时观念比较重，既不允许自己迟到，也不容他人迟到。可斌恰恰就撞到了刀口上。苏晓于是毫不留情地开出了罚单，爽快地甩手挣脱了他。
迟到事件后的几个月内，苏晓又和斌一块了，这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了，她似乎是麻木地接受了斌的第三次好言相劝，死气沉沉地回到了斌的身边。
斌也变了。变地更加娴静，不，是更加内敛。他可以成天地不说一句话，就看着苏晓发呆，直看到苏晓的眼神中闪过慌乱，他才郁郁地收回目光，继续品嘬眼前的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偶尔，性格温顺的他还会对苏晓发脾气，气到苏晓重演甩手走人的局面。而这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在一段时间的冷战以后，两人于城中的星吧克咖啡馆见了面，斌还带来了9朵苏晓曾经最爱的兰色妖姬，她们被漂亮地扎成一个花束，静静地在吧台上散发着幽香。
斌的反省和道歉混杂在泪水咸涩的气味中，苏晓默默地品着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若，呆呆地望着窗外。她的决心在感动中动摇，可在即将崩溃的临界点上，她最终煞住了思绪不断回放的列车，拎起桌上的包飞快地冲出飘香的咖啡屋，逃也似的离开了元月繁忙的人群。
理由是蹩脚的。苏晓说自己喜欢上了程宇，她的一个百八年都没有联系的兄弟，惟有这样才能彻底根除斌对他的纠缠。她承认自己一直是自私地在为自己做谋算，可她还是拒绝再把历史重演。一场爱情只能有一种演绎的方法，而苏晓和斌已演了三场，谁都到了心灰意冷的地步。
可苏晓还想挽回友情。她单纯地相信爱情并不是她和斌的全部，爱情失去的时候他们仍可以回到当初交心的知己状态。
凯丽笑着说：“那个男人是被你甩了的，是男人便不会再用友情来填补。你还是想开点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苏晓一直想着凯丽的这句话，想着想着倒也觉得轻松了起来。因为她想到了前年去往雪宝顶旅游的山路。客车缓缓地行驶在弯曲的盘山公路上，从车窗望出去，似乎路已走到了尽头，可突然一个急速地拐弯，路的另一段又展现在苏晓眼前，于是她想这路恐怕是没有尽头的吧。车内舒缓的藏族民歌慢慢响起，催促了苏晓的睡眠，等她一觉醒来时，她们的车已经安稳地停靠在白学皑皑的雪宝顶下，前面已不再有拐弯，不再有另一段路。
多长的路都有走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