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忆

狂败浪人 · 发表于 2007-1-14 23:43:00

农村的孩子，因为没有幼稚园，首先进的是学前班。就我本人理解，所谓的学前班即是无知走向懵懂的阶梯。就像学手艺的，刚进门，做的是给师傅端端茶，倒倒水的这段时期。   在学前班里，你可以充分享受无知的快乐，体会懵懂的迷惘。这里，就算你考零分，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    这段时期里，你将慢慢褪去玩性——至少是隐埋一部分，然后步入中国特色的应试教育里头。有的人默契配合，勤恳耕耘，也就是一般意义上的优等生。有的人不甚配合，自由散漫，就会得来差生的“美誉” 。    我的启蒙老师，女，邹姓，不过而立，没受过正规的高等教育。和着教学资料，以其仅存，慰其群享。所以说，中国农村的娃娃一直都是教育的实验品。    巴掌大的教室，容三个年级，共二十几个学生，还包括邻村的孩子。开始上课的时候，老师一般先给另外两个年级的学生布置作业，然后给没布置作业的年级学生上课。完了，布置作业，接着上课……情景甚似电影《凤凰琴》，只可惜没有张英。    学前班是不大受老师关注的，反倒换来自由。也许是老师本身就不得入门之法，又如何领我们入门？    大概一两个星期之后，老师让三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和我们一一配对，让他们当我们的小老师，领我们入门。       我的小老师是村头王叔的小儿子，当时真觉得他什么都懂，懵懂之处皆求其解惑。有时候他还会在放学后登门以助……其实他还真的对我有所帮助，所以现在想来，亦心存感激。    一年后，因为家事，住所有迁。迁后之所离学校有一里多路程。每天早晨我都会长途漫步求学。道是正道，可以行驶农村里常见的拖拉机。道左上为山，右下为田，田下则为溪。    每至中道，必见两松鼠横路，速度极快。是从山上直蹿入田间一株大树上。开始见了新鲜，时间久了，只要不缝雨天，必见，也就没放心上了。但心中总有疑惑，为什么松鼠到了树上就不见了踪影？一天，突发奇想，要去树上看个究竟。    循着松鼠的痕迹，我来到那棵树底下，绕树一周，发现在我头顶一树枝的胳吱窝下有一碗口大小的洞。令我新奇的是，洞口分明有小半段松鼠的尾巴。当时的感觉就像基督山搜寻到宝藏。或许兴奋的流溢，惊动了宝藏的主人。眨眼间，松鼠就没了踪影。     松鼠怎么会这么快就没了呢？是不小心受惊掉洞里了还是被里头的什么东西捉走了？为探求彻底，我搬来石头，爬上树干，伸头探望着洞口，洞里黑忽忽的，看不到底，感觉很深，似谜潭。    我又找来小枝条穿到洞里去，无奈树身弯曲回旋，枝条过直，故一直徘徊于洞口。于是用耳贴树，万望能闻得里头些许动静，半柱香时间之后，亦彻底打消了延续此举的念头。   落地后苦思良久，终不得其解。一年级的课没有白上，用水可以把掉树洞里的皮球浮起来。为什么不来试试也让松鼠浮起来呢？于是双手合掌，临溪取水，一点一点灌入其中。一个孩子天真的荒谬展露尽致。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炎热难当,加之饥渴袭来。于是选片阴凉，靠着树干开始用妈妈为我准备的午餐填充自己的肚子……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在逃学了。其中的焦虑早已忘却松鼠的神秘。课自然是不能去上了，当然家也不能回。如何打发接下来的时间对一个农村孩子根本就不是难事，扔下书包，脱了鞋子就在溪里摸鱼了……  天色渐淡，夕阳西斜。满目余辉映照着满目山川，田园。头顶火红的晚霞，晚霞下红映映的大地，整个一望无际的红。好美的景！只是一个农村小孩，朴实的心田，懵懂而不知欣赏。现在想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愿意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该回树下取书包穿鞋回家了，此时的我开始犯难了。对于学子，逃学是多么严重的事态啊。母亲的一顿打是免不了了，该如何逃过此劫呢？   想起早晨临门时，妈妈又往我的中饭里头加了快肉；想起几天前妈妈特意去扯布为我添了件新衬衣；想起妈妈空闲时，我会经常挨着她，她老喜欢搂搂我……想必妈妈该不会罚我吧。又想起妈妈生我气至及至时，拿竹条抽我的情景，不尽一阵寒颤……   睡梦中我梦见二姐和我一块逃学，但妈妈却拿着竹条只追我一个人，我逃命似的往前冲，妈妈的竹条好几次差点打到我。但最后还是被打到了。   我哇的哭醒来，听到好吵的声音，睁开双眼，怎么在家里了。家里比之前的晚上稍热闹点，原来老师也来了，老师在朝我笑呢。妈妈见我醒来，给我端来了热疼疼的面条，面条上有个大大的荷包蛋，我拨开面，里头还有大块大块的肉。爸爸坐在门口抽着烟，大口大口的抽。我胆怯的吃着面，边吃边哭，边哭边吃。吃着吃着就没了哭声。   大人们也不在意我了，老师和爸爸妈妈在谈话，聊家里的收成，聊村里村外的事……   吃完面条我又继续躺下，妈妈为我盖好被子，又继续和老师聊着大人的事情，我又眯眯忽忽开始进入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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