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道者 发表于 2004-2-12 17:51:00

《大地安魂曲》

《大地安魂曲》

一、

洪水退去,暴风在祭台丧失灵位,
长长的军队开始撤离。
大地空荡荡,
一件一件苍白尸衣悬浮半空,
一座一座荒岗,庄重而高贵。
喇嘛预言:旱季来临。昨天,
返回村庄的凶手们洗心革面,继续种植庄稼。
血泊源头,兵器在尸体附近生锈之时,
尸体发生缓慢的化学反应。

二十一世纪的车道错综复杂地瓜分了大地,
苍白尸衣与车辆不停撞击,出生入死。
遥远之归宿,海平面浮现出深蓝色的表情,
与黑阴阴的天空鲜明地对立起来。天堂已被黎民荒废。
这些时日,就连盲人的手杖,也悬挂着苍白尸衣,
鬼魅地衬托出——弱者的苍白脸色。尸衣之苔藓,
苍白之苔藓,为灾难而繁殖。

二、

尸衣苍白,为亡人们安魂!这些死者的睡袍,
与贫民窟的乌泥墙壁同样干燥。
人们行走,鞋底粘有腐烂花草、虫卵和一些消息。
道路与人群组合成不可言说的社会关系。灯芯熄灭,
青铜与烈日双双溺于弱水,人体也沉重起来。
雾气轻瘦的躯干,一寸寸
缩入狭隘的袖口。挥袖之人上了战场。
时间成为地点的延伸,人们
被兵器拖累。某个战场的前身曾是市场,
多年以前,某个午后,
战壕两旁,卖菜女人与卖身女人木然对视。

畜群统治了食物的疆土,粮仓和生命力,
扎根于岩石层。大地上没有行人,没有大兴土木的帝国。
消耗的时间在祠堂内煲成一锅热粥,
请祖宗们享用!供奉于宗庙,
泥塑佛像神情肃穆地忍受蛛网蚊蝇、香油烟火、
善男信女。花花绿绿的阳世,
我们的祖父祖母认识这些神这些佛,几十年来。
对于山林而言,丰沃的合理即禽兽的繁殖与草木的结果。
但某个世纪,一群智慧又贪婪的强盗,
将山林洗劫一空。所有阴谋,已无印证。
只有蜂窝挂起来,下雨,下雪,请高高地挂起蜂窝。
此后,强盗都亡故了。而山,
孤零零的山,一座又一座,
在空荡荡的大地,祈福。

三、

我开始写诗,并且生存。
站在忧郁的月光下,比月光有更多忧郁。
黎明已脱胎换骨,东方被困于火焰和荆棘。
朝阳升腾!我膜拜东方,拜日,拜开放之花。
更随我的,还有几株向日葵的枯骨。
他们的形体已朽,比人类苍老。我们的奶牛,
我们的祖宗都亲近植物,而我们亲近机器。

明日在琵琶后玉体横陈,若娇滴滴的娘子。
明日之约,与我们身体上的胎记一同发烫。
时间,软弱地寄居于钟表,
人类由此得知光阴已去、已去、已去……
再说死亡。我们死去的日子,
只是另一群人的诞辰。

四、

我所有经鬼火淬炼的关节都异常灵活,
精细的血管贯串了浑身骨肉,毛发也在皮肤上健康生长。
我的力量来自年轻,而手中之笔已过早衰老。
原始的航海家在我体内无休止地冒险,
抛锚、触礁并且沉船,一切等法螺吹响。
我成为人的细节,
也正是你成为人的细节。

瞳孔之黑,拜母体所赐。腐烂的苹果,
也有来历。古贤臣多么寂寥,寂寥从蝉壳内蜕出,
如赴不祥之宴。我堕马于崔嵬,上坡下坡,
回到故居。我送走最后一位贵客,
仿佛自己也成为房屋的过客。
我坐在触手可及的黑夜,拨弄一局中国象棋。
楚界之旌与汉界之旗兵戎相见的过程里,我
作为大战役的军师、或者神。
兵对帅,作最后一役。胜者为王,
乃中国的准则!中国的贵气!
我已无胜无败,走在通往地狱之途,
不缓不急,读但丁的诗。光明的天空,
第一轮月亮升起,用熟玉米的光芒堂堂正正地照中国!

五、

宗教诞生,日渐深刻,人也更深刻。
理性精神驻扎春季的乳房,砍伐道德之林。
陀螺的起义,与启蒙运动同在一张天平。
有一群人翻山越岭,走过渺无人迹之域,
留下血色斑驳的足迹。
另一群人在朝圣之途走得更远,来到十字架下
宣读箴言:回去吧,去发现你们自己!
中国没有这条路,高人终生与念珠木鱼为伴,
他相信神,目睹过神迹,与鬼魂谈笑风生。
我是他的信徒。
疯狂的野兽从林莽奔出,他镇定自若,
为自我超度。

空荡荡的大地上,诗的悼文,
一篇篇地哀嚎。
我已行过许多善,犯过许多罪,
我活过一次,也将死一次。
我要死在某个青铜铸造的黄昏,
于夕阳一同离开人间。
我见过昙花老态龙钟的容颜,
也见过白色纤维上的词章萎靡,只有血迹。
我赤足站在白茫茫的纸上,目光鲜红。
人生啊,这首以死亡为句号的长诗,
我们不知道读者是谁。


六、

将经书摊开在整片大地,以火热的鞭子来抽打,
每一个文字都跳动起来,它们已
生机勃勃,并且理性。
墨水漆黑,一些莫名的生物浮游其中。
显微镜滴告诫众生,人间之污浊。浮屠倒塌,
大地凹陷下去,袒露干瘪的肠胃。
文字先于显微镜而作证。火一般的文字,
熄灭于湿漉漉的月光光线。它的硬块,在神性
与人性之城剽悍地掠过。

人间的山川草木风云事故,都在一脉
弯弯曲曲的炊烟高垂后生动起来。
东大陆曾崛起一个浪漫的国度,人的美德将
刑具磨钝,将徽章洗亮。在那块土地上,
有村有狐,酒满鼎,兽满山,一个人统辖苍生和疆土。
我生活在后世,跟随大宗师,如他所愿:
凡有山、有水、有房屋的地方,也能有人烟。
只因为,古代结束了,战争也结束了。

七、

我膜拜朝阳。郎中木匠巫师膜拜朝阳……
一百朵花,一千根草,一万棵树也同时膜拜!
太阳普照空荡荡的山,空荡荡的河,
牛马在草原上放牧冷兵器、热兵器,直到践踏庄稼,
被麦芒刺痛骨肉。清白的岩石,与乐器一同出嫁,愿
后人热爱这片土地,这个人间。

你顺着暖流来到我身旁,
所过之水成为后世的运河。
你种下的我,向泥土发誓,我将退化为银杏。
我将安祥,安祥地站在寡妇的小屋门口。
人类之爱已涅磐!人类之爱已涅磐!
衰草与青草互相高喊对方的姓名,在一片荒原,
物种再次起源!

淡而无味的帆船在咸海沉没,
某个恰当的时候,一截水草弯曲成美不可方物的弧线。
蝼蚁瘦弱的躯体开始坚强,它们的坦克翻上大雪山,
征战并且养育后代。古老的腐败塔,
像一尊菩萨,不骄不躁地站在大地中央。
祭祀的仪仗队,手持白蜡,
走在回归之途。幽灵们送来的请柬,
浸泡在又大又圆的露水。光明之夜,
第一轮月亮升起,用熟玉米的光芒堂堂正正地照着城池!


八、

子孙们将守卫火山灰下的庞贝城,
海洋山谷的亚特兰蒂斯。不肖的先民
曾以图腾的野蛮线条捆绑雅典,他已受戒!
我向古代,向拜占庭的骑士和中国的弩表示崇敬。
我退回梵蒂冈的西斯庭大教堂,大画师
正在举行“末日审判”。
海浪冲毁石堡,带来一条柔软的海妖、章鱼的墨和
若干稀有鳞片。渔夫收回网,他的船已丰获。缆绳拖回
一个铁的时代,青铜器都处于发霉期。
大阴谋家,从黑色蝙蝠的栖息之柱滑落,
中央之城,获得拯救!

绿油油的菩萨睡在天池,舒展长白山的手臂。
庄严之美,剥开涟漪之肺,赐予新鲜水草。
鲜红的音乐奏响山谷,箜篌古筝亲如伉俪。
我以我鲜红的目光,迎接音乐。田野之嚎触及船长与船,
造物主命令水手扬帆,驶向大海,通往田野。
洋流如一群亡命之徒,狂风如一群丧家之犬,
这时候,是时候了——
火山突然开始思考,
英雄们排山倒海地复活!

九、

洪水汹涌。洪水的暴力,
摧毁村庄、蚁穴和树桩。
飞鸟走兽的逃窜之旅充满陷阱,唯有人,
我所爱人们,依然铭记:
一株低矮的树苗,也像翩翩少年,有着似水年华。

号召殖民地人民的圣战,
以古英雄之骨骸为信物,
以万物为武器,在十二个月里革命。
伟大先民仿佛一粒粒饱满的象形文字,
从史书的页面上消褪了。洪水猖狂,
肆虐空荡荡的大地,大起大落。
日后,劳动者将在河边,埋下种子、吉祥与和平。
人们晾干了一件件苍白尸衣,为死去的亲人安魂。
成熟的玉米,成熟的石头,
徐徐地升上肥沃的星空!成熟的大地即将丰收!

阳光普照,空荡荡的大地粘满补丁般的人影,
在一把清凉的镰刀下,金子与天才
成为拾穗者遗弃田野的麦粒。
大地已安魂。大地已安魂。大地已安魂!
第一轮月亮升起,用熟玉米的光芒堂堂正正地照亮山河!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2-12 17:58:50编辑过]

joyboyer 发表于 2004-2-21 01:26:00

怎么没什么人读你的文章啊

你的文章不错的啊

无常 发表于 2004-2-21 19:40:00

读了,也想了很多,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发表于 2004-2-21 21:53:00

好是不假,老气横秋,总觉得没什么灵气!

戎道者 发表于 2004-2-22 23:20:00

有关诗歌,不可面面俱到,但须一面称王。
灵性的文字,有些往事的感觉了,呵呵,多谢上面三位朋友的阅读。

发表于 2004-2-24 17:05:00

That land's the only thing that matters, it's the only thing that lasts.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2-24 17:30:13编辑过]

发表于 2004-2-24 22:10:00

我并不是说文字缺少灵气,而是语句的表达方式缺少灵气.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2-24 22:10:51编辑过]

无常 发表于 2004-2-29 14:58:00

我根本就是没有灵气
唉~真是遗憾呀.我好象掉在一个套里了呵呵,不过我还是懒得动

戎道者 发表于 2004-3-2 18:49:00

唉。叹口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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